張愛農(nóng):千兩茶記|黑茶文化
一盞茗,呈于幾上,發(fā)淡雅松煙之醇香;一卷竹,立于案邊,顯古樸粗獷之豪氣。飲者愛之,把盞臨窗,日影景移,湯色變幻,于深泡淺沖中或呈酒紅,或顯橙紅,或為金黃。這是茶之美色。細(xì)啜慢飲,唇齒爽朗,喉清嗓潤,在湯色變幻間,或感甜潤,或覺陳醇,或滑爽回甘,然不管其味濃淡甜陳,飲罷其醇厚之香留于唇齒之間久久不去。
這是茶之美味;蚋茶之好,追其本真,茶女示之,甚感驚異,乃立于案邊那一卷竹也。這卷竹實為花格竹篾包裹著的茶,其立如柱,橫如梁,如粗獷男兒,顯赳赳豪氣;解開竹篾蓼葉觀之,其質(zhì)黑硬如鐵,撫之光滑細(xì)膩。這是茶之美形。
細(xì)細(xì)觀之,有遒勁紅字印于竹篾之上,曰“千兩茶”,而因其衣花格竹篾,樸素優(yōu)雅,又曰“花卷茶”。這是千兩茶粗獷而陰柔之美名。再細(xì)看之,篾簍上有“白沙溪”字樣。這是千兩茶之所出。
湖南安化是黑茶的故鄉(xiāng)。行于其地,山野蔥蘢,云霧彌漫,一江碧水,澄澈蜿蜒;楠竹油桐繁盛其林,茶葉柑橘馨香其園。這是安化之自然。山水交輝,漁樵問答,擂茶歌歇,美人見焉;走茶馬古道之艱險,聽安化老調(diào)之悠遠(yuǎn)。這是安化之人文。
溪水潺潺,每見于山坳,皆清澈到底,爽人耳目。溪水之中有一條曰白沙溪,溫柔地潤澤過小淹的翠綠稻田,卻于不經(jīng)意間成就了一種名震中外的黑色的茶——“世界茶王”千兩茶!這是白沙溪之神奇啊。
朦朧間,看碧綠資水湯湯東去,南岸一院古樸廠房飄出濃濃茶香,還未近前,已聞高亢之聲。進(jìn)入車間,只見五六赤膊壯漢,在“嗨喲、嗨喲”的喊聲中,坐壓木杠,腳踩裝滿黑茶的圓筒形篾簍,在杠壓腳踩間,那卷茶愈收愈緊,終成渾然一體,堅硬如鐵一卷茶。他們身后白墻上,赫然書著幾個黑色大字“世界茶王”,其下又書“世界只有中國有,中國只有湖南有,湖南只有安化有”,豪氣逼人。
在車間的這一邊,幾個女工正將蒸好的熱氣騰騰的黑色茶葉灌裝入篾簍,然后傳送給踩制的漢子。房外院落,幾排做好的千兩茶整齊的立于架桿之上,在三十個日日夜夜里,日曬夜露風(fēng)潤,方可出廠。
據(jù)史料記載,安化黑茶自明代始,作為以茶定邊之官茶行銷西北。其獨特的原料及渥堆發(fā)酵、七星灶松柴明火烘焙等工藝,使黑茶獨具消食解膩之功效,乃成西北少數(shù)民族不可一日或缺之飲。
幾百年來,安化黑茶乘船坐車,馬運駝載,由煙雨湘中而至風(fēng)沙隴上,通過蘭州、秦州、洮岷等主要茶馬交易集散地分銷西北少數(shù)民族地區(qū)。清道光年間,千兩茶以降,即為黑茶之王者。然其時國運衰微,千兩茶亦湮沒于歷史的塵埃。上世紀(jì)中葉,國家復(fù)興,白沙溪茶廠聘請千兩茶傳人,使這